写在前面:本作是根据B站个人势虚拟Up主@左恕_Orzel 的相关世界观设定改编而来的衍生产物。以“金魄之国”为总标题的系列内容,在我本人的衍生世界观中是圣加里王国(The Kingdom of Secari)一位历史学所写的有关于金魄(The Golden Crystal)及其相关产业的开拓和发展的历史。
本文的原标题是——《迈向金魄之国》
正片开始:
【资料图】
本书的序言中,笔者已经详细介绍了这第一部分的主要内容和其在整个叙事框架中的基本功能。从圣加里人的视角为金魄及其相关产业的开拓和发展写一部历史,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笔者写下这篇文字时,距离那名地质学家首次在圣加里王国东部的萨菲尔大区(The Saphir Region)无意发现出露地表的金魄矿脉,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然而相较于圣加里金魄技术的突飞猛进,王国的史学界和社会学界却始终没有对身为生产资料的金魄形成一个客观的评价,学术水平甚至大大落后于并不出产任何金魄的邻国。毕竟作为这种珍贵高能矿物唯一产地的圣加里王国长期以来都不能接受任何对金魄及其相关产业的批评,甚至连委婉地表达不同意见都会遭遇舆论的抨击。直至圣加里的国民经济因金魄和随之而来的地产投机行为而走向崩溃,对于金魄的理性思考才被大众所接受,或者说,才被刻意地重新引入。
就在两个月前的国王节致辞中,圣加里王国新任首相埃德蒙德·斯皮塔克(Edmund Spitak)破天荒地宣称:“我们是圣加里人,我们的土地叫作圣加里,而非所谓‘金魄之国’。承蒙曼努埃尔一世庇佑而统一的民族国家,不应当被如此粗暴地浓缩成一个符号。”当然关注圣加里政坛的读者都会明白,斯皮塔克首相此言的用意在于呼吁和鼓励圣加里企业寻找新的经济支柱,以取代大厦将倾的金魄产业链。
然而作为历史学界的从业者,笔者要说,圣加里被称为“金魄之国”绝非无辜:长期以来,我们依赖金魄,在过去十年中出现的所有的新兴产业里,与金魄直接或间接相关的产业占比超过80%;我们维护金魄,以至于放弃了已经取得了相当成果的核聚变技术;而当下正如火如荼推进着的“圣加里武装力量改革”也是因为原有的军事体系无法应付金魄带来的全新危机。金魄对圣加里王国经济,政治以及文化领域的高度渗透,使它甚至一度成为了超越圣加里本土宗教的存在。
圣加里人对于金魄的狂热情结,让外国的许多学者感到几乎无法理解。笔者的忘年交,已故的贝尔卡姆国立大学(Bercume National University)社会学教授阿什伍德·埃尔诺博士(Dr. Ashwood Ernaux)不禁感叹道:“金魄几乎已经成为了当代圣加里人的精神图腾!”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圣加里的国民经济走向崩溃的前一年,曾经有至少二十名议员联名要求将与金魄相关的图案添加到圣加里的国旗上。后来这个毫无意义的要求(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又被写成了一份议案,交由圣加里议会进行讨论。尽管这份议案最终没有获得通过,但是在圣加里经济陷于困境已逾五年的当下,回望当时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很难不感到讽刺。
不过作为“金魄之国”的公民,请扪心自问一下:我们真的了解金魄的历史作用吗?相信在本书的大部分读者中,完全没有听说过“金魄”这个单词的,数量少之又少。在我们的记忆里,或许金魄早已与“高能燃料”“人体改造”和“经济奇迹”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但是绝大多数人可能不曾考虑过,在不同的社会语境下,金魄又代表着多种全然不同,有时乃至于截然相反的意义与价值:对于圣加里人而言,正如上文所说,它是天赐的宝藏和圣加里民族工业的骄傲;而对贝尔卡姆人来说,它是使这个工业国家陷于经济崩溃,并自此一蹶不振的“罪魁祸首”——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圣加里人对金魄产业的全力支持与维护,库特斯大区(The Kurtz Region)持续不断的边境冲突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印证着这些朴素的认知与顽固的偏见。而我们从大众媒体上看到的,读到的,听到的大多也在不断重复和强调着这些陈词滥调。
然而只消静下心来,仔细回顾一下这二十年来圣加里及周边邻近国家的历史,就会发现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金魄给圣加里人带来的远不止有利益,还有许多灾难和持续到今时今日的多重危机:从十五年前发生的萨菲尔矿难(The Saphir Disaster)到引起巨大争议,最后却不了了之的宪法大道金魄仓库爆炸事故。那个由于金魄开采和应用技术尚不成熟而事故频发的时代,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集体记忆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诚然,集体记忆并不等同于历史,而这本书以及其他浩如烟海的非虚构作品当中对过去二十多年的叙事也并不能代替历史真实。但在多数时候,身处广阔时代背景之下的个体往往并不能够通过完全的事实来理解自身所经历的一切——你不能指望一个经历了爆炸,火灾,创伤,痛苦以及死亡的普通人在短暂的几年里就完全厘清自己对特定历史事件的认知,并提供一个相对客观的叙述——由此可见,在修复个人历史时,思维的主观加工避无可避。而所有这些有意无意的主观加工汇聚到一起成为一种集体记忆时,则会呈现出对客观事实的选择性表达。身为历史学者,你当然不能轻信这些零散的个人记忆和相对集中的集体记忆。但是对于读者(同时也是圣加里社会生活的参与者),尤其是圣加里的年轻一代而言,这是一扇他们认识过去的苦难记忆的重要窗口。通过这些分散的叙事,我们至少能够告诉下一代人:“金魄奇迹”时期(也就是“圣加里奇迹”时期)的圣加里绝非是乌托邦式的田园,而当下处在困境中的王国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糟。
写到这里,笔者可能要向一些渴望理解批判性史学基本原理的读者致歉。因为从这个程度上来说,本书后续的一些内容也属于并不客观的“记忆”:笔者本人的父亲在萨菲尔金魄矿井火灾中遇难,母亲也在几个月后因无法承受这一打击,弃世而去。
言归正传,金魄所带来的社会影响的复杂性,可能更多的只停留在圣加里人的集体记忆中。而对贝尔卡姆人而言,我们的记忆,就是他们不久以前,乃至于是现下正在经历的生活:在圣加里王国政府尝试对金魄开采及其相关产业进行垄断之前,许多劳动密集型的金魄加工产业已经由于经济规律而转移到了并不那么发达的贝尔卡姆共和国(The Bercume Republic),并且为数百万当地人解决了就业问题。乘着“金魄外交”的春风,两国之前的外交关系在那个时期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驻守在库特斯大区边境线上的圣加里国防军边境卫队官兵们也终于度过了几个没有枪炮声的新年和国王节。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圣加里国民经济中由于金魄和地产投机而高企的泡沫骤然破裂,王国的经济状况迅速恶化。于是在贝尔卡姆国内投资和生产的圣加里公司不是倒闭就是纷纷关停分部,撤回资金,以求自保。
于是,就如同当年贝尔卡姆不知不觉间在圣加里经济腾飞的带动下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一样,数百万普通的贝尔卡姆公民在一周内又失去了工作。更糟的是,原先由于该国的经济水平持续增长,贝尔卡姆公众选择性地忽略了从圣加里转移而来的金魄产业所带来的污染和种种社会问题(例如对其本国能源企业的严重冲击)。但随着失业狂潮席卷全国,这些已经存在许久的矛盾重又回到了公众的视野。一时间贝尔卡姆国内抗议活动四起,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人尽皆知的了:贝尔卡姆共和国民选政府在军方发动的政变中被推翻,而随后上台的军政府又毫无疑问地对圣加里王国采取强硬,乃至于敌对的政策,并最终将两国引向了“库特斯战争”。在那场为期八个月的局部高烈度冲突中,一万七千多条年轻的生命消逝在漫天的炮火之中。
而当下,这场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贝尔卡姆军政府在库特斯战败以后再度瓦解,随后该国陷入内战之中,直至今日。
这场旷日持久的血腥内斗不仅将三代贝尔卡姆人积累的物质财富破坏殆尽,而且让库特斯大区边境地带的圣加里居民吃足了苦头:偏离目标的迫击炮弹和榴弹炮炮弹会隔三差五地落在圣加里境内,将毫无防备的无辜民众炸死炸伤;有时一些开小差的贝尔卡姆残兵也会非法越境,入室盗窃甚至公开抢劫在一些居民点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圣加里政府也曾多次向贝尔卡姆方面——无论是政府军还是反对派武装——表达过抗议,但最终都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然而贝尔卡姆内战给圣加里带来的绝非仅仅是边境地区治安状况的恶化,还有日益猖獗的金魄走私。
至于原因则很简单:内战双方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几乎无一不是以金魄作为燃料的。可以说,只要有任何一方获得了稳定的金魄供应,战争的均势将会立刻被打破。
而盛产金魄的库特斯大区则无疑给了双方一个“公平”的,但需要争取的机会。
他们最早开出的价码并不算很高,一般都是对圣加里边境地区居民点的安全保障。
但出乎所有贝尔卡姆人预料的是,这脆弱的“安全保障”对圣加里人而言很受用。于是在你情我愿的氛围之下,交易便达成了。
以金魄换取几日安宁的生活,这便是日后大规模金魄走私的开端。
然而随着内战的持续,交战双方所需要的金魄越来越多,于是金魄走私的规模便越来越大。圣加里国民经济不景气引起的失业和破产潮则助长了库特斯大区金魄走私团伙的出现——这些团伙中的骨干成员大多都是丢掉了工作的金魄矿工。而走私金魄的目的也从最开始的换取安宁,变成了牟取暴利。
在走私团伙的黑话中,原先一般都是以“金魄之国”代指库特斯大区。可不知怎么的,以讹传讹到了最后,“金魄之国”却成了圣加里的代名词——这怎么看都是一个绝妙的反讽。
于是那篇国王节致辞给我们对于过去二十年发生的种种悲剧的叙述补上了一个让人五味杂陈的结尾。
无意使斯皮塔克首相或是任何人难堪。笔者介绍这些的目的是为了提供一个有别于我们已经熟稔的那种叙事的全新角度,以帮助读者重新审视历史事件和社会现象之间的那些被忽略的关系,最终形成一种相对具有整体性的历史思维模式。毫无疑问,金魄对圣加里社会乃至于国际社会的影响是渐进性的,而这些长期性影响又往往会以个别的,表面上相对独立的事件的形式为人们所知。因而大多数圣加里人和身处战火中的贝尔卡姆人对“金魄之国”和已经过去的“金魄时代”的认知都是断裂开来的,同时也是相当有限的。以对同一事物断裂的基本认知为基础,形成了彼此独立的多种社会语境和集体记忆,最后则演变为历史叙事的分异。但如果我们不能打破这一局限,就无从了解金魄客观上所起到的历史作用(而非我们一厢情愿的理解)和整个“圣加里奇迹”时代的全貌。
但笔者要说明一点,以圣加里人的视角写作金魄的历史,这一行为的目的并不在于为当下的王国开任何的处方。整个“金魄之国”部分最重要的功能只是展示:将过去的,陌生的,有时甚至是骇人的真实和它们之前的联系呈现在愿意翻开这本书的读者面前。至于金魄的发现和与其相关的历史为何最后变成了圣加里人的重负和命运,而圣加里人又将如何移除包袱,摆脱苦难这种问题,我并没有答案。
在最后,我想谈谈“金魄之国”部分必定会存在的缺点,也请读者诸君特别留意。
对于本部分写作至关重要的史料的选取和组织,毫无疑问总会有其缺陷。现代化进程使得历史的种种方面与其自身的各个维度都因极高的复杂程度而变得模糊,对于同一个认知对象,可以从无数种不同的视角来对其进行研究。而另一方面,由于现代历史距离当下这个时刻(包括你在阅读手上这本书的时候)并不算很遥远,因而可用的相关资料简直是浩如烟海,因而要达到全面包罗所有必备的史料并对其加以严谨验证的程度,个中的困难自不待言。因此笔者不得不有选择性的引述和研究这些资料,不过这同时也就意味着,主观因素从一开始就已经对这一部分的写作有所介入了,论述的严谨性和可靠性也自然而然地会有所下降。或许笔者能够做到所谓的“无一字无出处”,但是要想达到“字字无可辩驳”的境界,则实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对史料的解释则更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尽管作出历史解释的确要遵循一些基本的规则,不能够天马行空,信口雌黄,但是这并不影响个人长期抱有的偏见在解释过程中发挥它的作用。而这种偏见所带来的分歧在对现代历史进行解释时可能还会被进一步放大:因为我们很有可能既是该事件的研究者,同时也是该事件的亲历者。由于初次形成认知时常常相伴的偏差(例如事件本身给人带来的巨大情感冲击)或是在思维加工过程中有意或无心的更改(例如尝试对自己或自己的父辈当时的行为进行辩护),我们经常会发现,“如何诠释现代史中的特定事件和它的相关资料”往往是最难以达成共识的问题。因为其往往会触及个人的历史认知和立场,最后使理性的讨论变成一团糟的争吵。在这部分中,笔者选择尊重并认真对待这些避无可避的诸多历史解释。当史料与笔者的解释有出入,乃至于完全相左时,我将会忠实地把这些差异呈现出来,并加以必要的讨论。所以,如若读者被几段相对生动的描写性文字中间突然插入的枯燥的学术性讨论弄得措手不及(希望不要总是出现这种情况),那笔者恐怕得再说一声抱歉。
而同时,读者不应忘记的是,在笔者的文字和史料未及之处,仍然会有重要的事实存在。这部分空缺就要依靠读者自身的思想来弥补了,毕竟阅读说到底还是一个互动的过程。
最后,谨以本部分内容献给我已故的母亲安妮·艾斯曼(Annie Eismann)和我在贝尔卡姆内战中遇难的老友,阿什伍德·埃尔诺博士。希望我能相对详细地描述出圣加里迈向金魄之国的全过程,从而不辜负他们热切的期望。
—Fin.